“湊熱鬧說三國”之亂世義俠太史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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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國趣話

“湊熱鬧說三國”之亂世義俠太史慈

宋人洪邁在《容齋隨筆》中說:「三國當漢、魏之際,英雄虎爭,一時豪傑志義之士,礌礌落落,皆非後人所能冀,然太史慈者尤為可稱。」

如果只看《三國演義》,還看不出太史慈有太多「尤為」的地方。不能說這個角色沒有閃光之處,但多少有些虎頭蛇尾:救孔融、斗孫策,作為開場不可謂不精彩。投靠孫策後,按說風雲際會,本該大展宏圖,可他的精彩卻也到此為止——此後他的所有表現(如果也可以叫表現的話)就是在「群英會」當了回監酒官。再往後就中了埋伏,草草地死掉了。

這個怪不得羅貫中,他已經很努力地給太史慈加戲了:他讓太史慈晚死了好幾年(太史慈死於建安十一年——赤壁那把火,還要兩年以後才能燒起來),又給他增加了一個不算光彩、但還算悲壯的結局(太史慈不是戰死的,而是病死的——對一個英雄來說,這種死法實在是過於平淡了)。但儘管如此,小說上的太史慈,還是比歷史上的太史慈缺少了那麼一點個性,和那麼一點真正的悲劇意味。

事實上,即使在三國那個英雄輩出的時代,太史慈也是相當另類的,他有自己的原則,自己的行事風格,和自己的人生軌跡,這是個無法以成敗論定的特殊人物。

《三國誌》評價太史慈「信義篤烈,有古人之分」,從他青年時代的一件事,這種個性就可見一二。

當時他年僅二十一歲,在東萊郡做一個小吏。其時郡與「上級部門」——州正在大鬧意見,而朝廷曲直未分,誰先告狀就以誰為正確。所以州郡之間就打起了新聞大戰:「時州章已去,郡守恐後之,求可使者」,太史慈被選中,去完成這個超越對手的任務。

太史慈晝夜兼程,趕到洛陽,就在投遞公文的公車門,趕上了送交奏章的州吏。換個不那麼機靈的人,就可能上演一出激烈的「爭座位」了,太史慈沒那麼幹,而是直通通地走到州吏面前,說:「你是來遞送奏章的吧?奏章在哪裡?」州吏見此人相貌不凡,態度挺橫,以為是朝廷的辦事員(大概太史慈還故意說一口時髦的河南話),老實八交地把奏章給了他。太史慈拿過奏章,掏出小刀就給劃了個稀爛。州吏這才明白上當,「踴躍大呼」(誰說歷史記載不幽默):「快來人呀,這個傢伙毀了我的奏章!」太史慈叫他別嚷,把他抓到僻靜地方,心平氣和地陳明利害:「你看,剛才如果你不給我,我也沒機會毀掉它不是?我有罪,你就沒罪嗎?鬧起來大家都倒霉,還不如咱倆都跟沒事人一樣,一塊跑了得了。」州吏已是「咬敗的鵪鶉鬥敗的雞」,只能發牢騷:「你為你們郡守把我的奏章毀了,回去請賞還來不及,還會跟我一塊跑?」太史慈正色道:「話不能這麼說,是我們郡守派我來的,可是他只讓我看看你們的公文到了沒有,可沒讓我毀了它,這是我個人行為,回去也是要受處罰的,所以才要和你一起跑呀。」州吏此時沒主意、沒辦法、沒奈何,也只好糊里糊塗地答應和太史慈一塊兒亡命天涯。出了城,太史慈就甩了他,跑回來安安穩穩地把郡守的奏章遞了上去。

從這件事,就可以看出太史慈的某些特點:膽子大、敢擔當、頭腦靈活,還有那麼一點蔑視規則,很像春秋戰國時代「重然諾、輕生死」的俠士刺客所為,「有古人之分」。

太史慈打贏了這場新聞戰,州刺史吃了啞巴虧,當然不會善罷甘休。為了避免麻煩,太史慈跑到遼東躲了一陣子。在遼東期間,他又幫了名士邴原一個忙:邴原的朋友劉政因為「有勇略雄氣」,受到割據遼東的軍閥公孫度的忌恨,「欲殺之,盡收捕其家」,劉政隻身逃脫,藏在邴原家。公孫度宣佈「敢有窩藏者同罪」,搜捕甚急,邴原恐怕夜長夢多,就把劉政托付給太史慈,偷渡帶回中原。劉政脫險之後,邴原又勸說公孫度放歸其家屬。

儘管成了逃犯,但是太史慈卻也聲名鵲起,連大名士北海相孔融也「聞而奇之」,很想結交一下。太史慈跑了,但家還在。孔融數遣人問候其母,還送了不少禮品。這有一點問題:不管怎麼說,太史慈毀掉上級公文,肯定是犯罪行為,就因為幹得漂亮、有種,卻成了萬眾追捧的明星,可見漢王朝的法度已經很不被人當回事了。就這一點說,韓非子咬牙切齒說的「俠以武犯禁」真個一點不錯。

孔融欲結交太史慈,可能只是出於「追星」心理,並無什麼風險投資意識,但是他很快就收到了超額回報。當時黃巾徒眾正鬧得厲害,孔融出兵進討,可是他酒量不錯,打仗不行,反被黃巾頭目管亥圍在了都昌。正在一籌莫展,太史慈從天而降——他剛從遼東回來,一進家門母親就告訴他:「你走以後,孔北海派人來過好幾次,對我們的關照超過了老朋友,現在他有難了,你要去幫他。」太史慈在母親身邊盡了幾天孝道,就獨自一人步行到都昌。趁著合圍未密,半夜混進城來。

見到孔融後,他馬上請求給他一些人馬出城殺賊。孔融不聽,一心等待救援。可等來等去,一支援兵也沒有到,包圍圈可是越縮越小。這時他才想起找平原相劉備幫忙,對方卻已經紮緊了口袋,說什麼也出不去了。

又是太史慈自告奮勇。孔融搖頭:「今賊圍甚密,眾人皆言不可,卿意雖壯,無奈出不去呀。」太史慈說:「我老母感念您的知遇之恩,派我來給您幫忙,那是因為她老人家相信我有可取之處,來了對您有用。現在別人說不行,我也說不行,那還不是廢物一個,府君愛顧我,老母派遣我,又有什麼意思呢?現在形勢逼人,您就別猶豫了。」

第二天一早,他便帶上弓箭,帶著兩個騎兵騎馬出城。城外的黃巾軍大感緊張,嚴陣以待。可是太史慈只是停在城下的塹壕內,叫兩個騎兵豎起靶子,悠然玩起了射箭表演。射完一通,策馬回城。

第二天還是這樣。

第三天,還是這一套。

圍城的黃巾眾開始緊張,後來好奇,再後來甚至有點厭倦了。這個傢伙是誰呀?他還能玩點新花樣不能?

新花樣馬上就來了。

就在大家開始見怪不怪、連熱鬧也不再看的第四天一早,太史慈與往常一樣出了城門,突然快馬加鞭,直向圍困者衝去。大家全讓弄了個措手不及,直到太史慈已飛馳而過,才反應過來,連忙上馬追趕。太史慈引弓連射,數人應弦而倒,剩下的也不敢再追。

太史慈突圍而出,遂到平原見劉備,請求出兵。劉備當時還只是一個無名小輩,接到孔融的請求簡直有點受寵若驚:「孔北海也知道世間有劉備嗎!」馬上派遣精兵三千人跟著太史慈前去解圍。孔融逃脫一劫,對太史慈更加高看,稱之為「我的小朋友」。但是太史慈似乎並不十分看重他這個「大朋友」,事畢即回家通報母親事情搞定,並沒有留在孔融手下效力。

古代人講究「滴水之恩,湧泉相報」,這筆債不還,良心上是過不去的。所以對方趕著還債,對你來說未必是好事情,這可能表示他急於擺脫你的束縛——報答了,他就不再欠你什麼了。太史慈對孔融是這樣,後來關羽對曹操也是這樣。相比現代人之「欠帳的是大爺,要賬的是孫子」,實在是厚道多了。

太史慈看不上孔融很正常,孔文舉是大名人,可能也是個大好人,但是在算不上一個值得托付一生的好領導、好主公。不過他為什麼也看不上劉備呢?劉備不是被很多英雄人物看好,認為「有英雄之器、王霸之資」嗎?可能劉備那時還沒什麼(至少是沒有表現出什麼)太遠大的抱負,還有劉備那一點受寵若驚也顯得有點掉價,或者他們個性不合,但恐怕更重要的原因,是太史慈的心胸和眼光太高,一個小小的平原相並不在他的考慮之內。

這都很正常,良禽擇木,良臣擇主,一個優秀人才,當然要選擇一個最能實現自我價值的舞台。可是接下來太史慈所作的選擇,卻不能不說是個失策。

他投奔的是揚州刺史劉繇。

說失策,有點「事後諸葛亮」,其實太史慈投奔劉繇還是有很多理由的:他們是同鄉,而且關係不錯;劉繇本人條件也好:出身「漢氏宗親」,也是有名的官宦之家:伯父劉寵是有名的清官,後來做到了太尉;父親劉輿作過山陽太守。哥哥劉岱也歷任侍中、太守等職。劉繇本人「有雋才」,十九歲時因救回被強盜劫持的叔叔而一舉成名。後舉孝廉,又被舉為茂才(高級優秀人才,每州每年只能推薦一個)——為此還起了一點小風波:州刺史對提名人說:去年你讓我推薦的是他哥哥,今年又推薦他,這個名額豈不成他們家的了?提名人說:誰讓人家優秀呢,您舉薦他們兄弟兩個,就是「御二龍於長塗,騁騏驥於千里」。劉繇就是這樣被人寄予厚望,可謂政壇上的希望之星。

放在太平盛世,劉繇也真可能是一個好官,可是偏偏趕上了亂世,而他又實在不是「梟雄」的材料。正如其傳評曰:「劉繇藻厲名行,好尚臧否,至於擾攘之時,據萬里之土,非其長也。」

太史慈到劉繇處的原因,《三國誌》只是說:「揚州刺史劉繇與慈同郡,慈自遼東還,未與相見,暫渡江到曲阿見繇」,似乎只是拜訪朋友,不過也可能有投效的打算。劉繇此時因為旗幟鮮明地反對打算稱帝的袁術,剛被朝廷任命為揚州牧,已經是地位很高的一方諸侯。對太史慈這樣一個「職場新人」來說,到劉繇手下做事,起點不可謂低。

太史慈剛到劉繇處,孫策就打了過來。有人勸劉繇用太史慈為大將對付孫策,可劉繇是個有「政治潔癖」的人:「我若用子義,許子將不當笑我邪?」可能他想避「任人唯親」之嫌,而且太史慈畢竟有污點(逃犯嘛),重用怕給評論界看笑話,於是只讓他幹點偵察工作。

儘管大材小用,可太史慈還是差點改變歷史。在一次偵察行動中,他正與孫策撞個正著——當時他只有一個騎兵跟隨,而孫策那邊有從騎十三,而且都是韓當、宋謙、黃蓋等響噹噹的戰將。太史慈可是一點不怵,上去就打算「擒賊擒王」,偏偏孫策也是年輕氣盛的「小霸王」,挺身迎戰,上演了精彩的對決好戲。這一仗對雙方來說都相當凶險:「策刺慈馬,而攬得慈項上手戟,慈亦得策兜鍪。」從這個記載看,應該是纏鬥在一起,到了徒手肉搏的地步。關於結果,《三國誌》說沒等分出勝負,兩邊的增援都到了,「於是解散」。《吳歷》卻說「慈於神亭戰敗,為策所執。」被裴松之指為謬誤。

劉繇被打敗,逃往豫章,而太史慈逃到蕪湖,領導不肯順服的軍民在山裡打起了游擊戰,後又自稱丹楊太守,在涇縣建立了根據地,得到當地的山越族人歸附,儼然成了抵抗中心。

他一直從興平二年打到建安三年(據《資治通鑒》)。現代人似乎很難理解:他本只是個局外人,卻不過朋友情面,幫一下忙也就罷了,可是為何要如此執著呢?其實那個時代的人是很認死理的,一個義字就足夠了:從小處說,既然他答應過劉繇要幫忙,必須信守諾言;從大處說,揚州是漢朝的土地,而孫策是逆賊的黨羽,抵抗孫策是有道義上的正當性的。另外,從「州郡之爭」開始,太史慈這一輩子都是站在弱者一邊抵抗強者,扶危濟困,也許在他看來是最正常、也最應該的選擇。

孫策擊破割據吳地的嚴白虎之後,見太史慈漸成氣候,不去追劉繇,親自帶兵進攻太史慈的據點涇縣。這一次太史慈終因實力不敵被擒。

正是不打不相識,孫策一直記得神亭大戰中這個強悍的對手,親自為他解去綁縛,拉著手問他:如果在神亭我被你抓了,你會怎麼處置我?太史慈還那麼硬氣,說:「那就不好說了。」孫策呵呵大笑:「今日之事,當與卿共之。」——咱們一塊干吧。這句話是客套還是許願?可能都有——至少在表面上,孫策不把他看作一個部下,而是一個合作者。

接下來《三國誌》只是說「即署門下督,還吳授兵,拜折衝中郎將。後劉繇亡於豫章,士眾萬餘人未有所附,策命慈往撫安焉。」過於簡略,似乎太史慈很容易就答應歸降了。但《江表傳》記載,孫策做了過細的思想工作。

孫策先是讚歎其有才能,很仗義:「聞卿昔為太守劫州章,赴文舉,請詣玄德,皆有烈義,天下智士也」,但是「所托未得其人」,所以才能不得發揮,接著表白自己不是記仇的人,「射鉤斬袪,古人不嫌。孤是卿知己,勿憂不如意也。」甚至說了這樣的話:「龍欲騰翥,先階尺木者也。」——你是人中之龍,但是騰飛總要有個起點,我這塊「尺木」可以給你當個跳板。

最有趣的,是孫策還要給自己入侵行為作個解釋:「劉繇過去指責我跟逆賊袁術勾結,進攻漢朝的廬江,這麼說是不對的。為什麼呢?我父親死後,手下兵數千人,都在袁術那裡。我為了創立自己的事業,不得不為袁術打工;既然受人指派,就不得不指哪打哪;但袁術後來不遵臣節,自棄作邪僭事,我勸諫他不聽,所以我不得不跟他劃清界限。」

在這段話裡,孫策先是三個「不得不」,把自己完全摘乾淨:侵略責任歸於袁術;又用一個「與叛逆決裂」的漂亮理由,解釋了為什麼由他獨享勝利果實。居然還表示:「今劉繇喪亡(劉繇病死,《三國誌》說是在太史慈投降以後,但從《江表傳》的這段記載看,應該是之前或者幾乎同時),恨不及其生時與共論辯。」流露出一副死無對證、有冤沒處訴的委屈。

其實耐人尋味的,不是孫策是怎麼說的,而是他為什麼要這麼說——按說,這個英武的少年英雄本不該如此在乎「政治上正確」的。顯然,他認為要爭取太史慈的支持,他就必須要為自己鳩佔鵲巢的行為找一個說得過去的「大義名分」。

孫策確是英雄,不但毫無勝利者的驕橫,還這樣推心置腹,由不得吃軟不吃硬的太史慈感動,表示聽命。於是孫策提出:希望太史慈跑一趟豫章,探視一下劉繇的兒子,看看他還有沒有一些支持者;再觀察一下豫章太守華歆的虛實,當然,孫策更重視的,是劉繇留下的那一萬多殘餘部隊,他要太史慈「宣孤意於其部曲」:來去自由,既往不咎。「樂來者便與俱來,不樂來者且安慰之」。還爽快地表示:帶多少部隊去,由你說了算。

太史慈立刻答應:「慈有不赦之罪,將軍量同桓、文,待遇過望。古人報生以死,期於盡節,沒而後已。今並息兵,兵不宜多,將數十人,自足以往還也。」

孫策的部下對太史慈很不放心,紛紛勸告孫策不要放虎歸山。孫策自信滿滿:「子義捨我,當復與誰?」

孫策的自信來自何處呢?《江表傳》再次給了我們更詳盡的答案:「策初遣慈,議者紛紜,謂慈未可信,或雲與華子魚州里,恐留彼為籌策,或疑慈西托黃祖,假路還北,多言遣之非計。策曰:『諸君語皆非也,孤斷之詳矣。太史子義雖氣勇有膽烈,然非縱橫之人。其心有士謨,志經道義,貴重然諾,一以意許知己,死亡不相負,諸君勿復憂也。』」

什麼是孫策所謂之「縱橫之人」呢?這個「縱橫」的意味更多是「合縱連橫」(代表反覆無常、兩面三刀)還是「縱橫天下」(代表有爭奪天下的慾望和能力)呢?我以為兩者都有,後者甚至可能更多。因為從孫策「雖氣勇有膽烈,然非縱橫之人」的邏輯關係來看,「氣勇有膽烈」者,往往是「縱橫之人」,只不過太史慈是個另類而已。下面的解釋得更清楚:太史慈是有「義士情結」的人,這種人有原則,重信譽,不會做對不起朋友的事。

這些話當然都是讚揚,可是換一個角度看,是不是也是說:儘管太史慈才能卓越,但不是「搞政治」的材料呢?

太史慈離開時,孫策親自送別,拉著手問他:「何時能還?」太史慈答:「不過六十日。」果然,他在約定的期限內歸來,而且三個任務都完成得很漂亮。

第一個任務「探視劉繇家屬」,其實就是「政權交接」的善後事宜:儘管奪了別人的地盤,但優待對方的家屬,既可表明自己是「有德者」,也有利於化解敵意。由太史慈去做這件事,是再合適不過了。後來劉繇的兒子還在東吳作了不小的官。

太史慈還向孫策報告:華歆「非籌略才,無他方規,自守而已」,其治下的民眾也不服從他。孫策根據太史慈提供的情報,決定進軍豫章。華歆果然無力抵抗,和平移交了權力。由此也可見,太史慈絕非僅僅是一介武夫,也是頗有頭腦的「天下智士」。

太史慈帶回來多少劉繇舊部,沒有明確記載,但從史書中的讚許口氣,可知數量一定可觀。這些人為什麼會聽從太史慈的召喚呢?太史慈到劉繇處時間並不長,既沒受什麼重用,也沒有任何顯赫的職位,卻能讓這上萬殘兵信服他,這等人格魅力,恐怕讓孫策也暗吃一驚吧?

由於史料缺乏,我們不能對孫策和太史慈的關係做什麼結論——《太史慈傳》只記載了兩件事:其一是孫策讓他當了「建昌都尉」,治理海昏、建昌左右六縣,抵禦劉表侄子劉磐的襲擾,結果「磐絕跡不復為寇」。這個劉磐不是什麼大人物,太史慈去對付他,雖有些大材小用,倒也勝任愉快。(順便說一句:後來大名鼎鼎的黃忠,此時就是以中郎將身份與劉磐「共守長沙攸縣」,或許與太史慈交過鋒。)

其二是記載了太史慈在一次戰鬥中的精彩演出:他曾跟隨孫策征討麻、保地方的割據武裝,在攻打一處屯壘時,屯裡有個頭目手攀城樓房梁,向下面破口大罵。太史慈聽煩了,嗖地射出一箭,竟把這個傢伙的手結結實實地釘在了房樑上。顯然,這樣的個人表演,無疑會使他成為軍營裡的熱門話題。或許他的領袖氣質、偶像效應,就是通過這樣的傳奇表現為大家認可的吧。

建安五年,孫策遇刺身亡。此後,太史慈就幾乎從歷史記載裡消失了。

孫策的猝死使江東一時陷入惶惶不安的局面,「是時惟有會稽、吳郡、丹楊、豫章、廬陵,然深險之地猶未盡從,而天下英豪布在州郡,賓旅寄寓之士以安危去就為意,未有君臣之固」(《三國誌》)。孫權還是個少年,地位很不穩固。張昭告誡孫權「今奸宄競逐,豺狼滿道」,哭哭啼啼,等於開門揖盜,讓孫權換上戎裝,出去巡視部隊,安定人心。而周瑜得到消息,立即「將兵赴喪,遂留吳,以中護軍與長史張昭共掌眾事。」

當時地位還不很高的董襲,也因為積極表示效忠而頗受青睞:「策薨,權年少,初統事,太妃憂之,引見張昭及(董)襲等,問江東可保安否,襲對曰:『江東地勢,有山川之固,而討逆明府,恩德在民。討虜承基,大小用命,張昭秉眾事,襲等為爪牙,此地利人和之時也,萬無所憂。』眾皆壯其言。」(《董襲傳》)

領導層換班,往往意味著中層幹部的重新洗牌。對有些人來說,意味著上升的捷徑,而對另一些人來說,可能就意味著被邊緣化。前者如張昭、周瑜、董襲、周泰等,而太史慈,似乎很不幸地落入了後一種處境。

甚至值得懷疑:在張昭、周瑜們擔心的眾多因素裡,是不是也包括了太史慈呢?

在東吳諸將中,太史慈的身份和地位是十分特殊的。在《三國誌吳書》中,他的列傳排在第四(與劉繇士燮合傳),僅在吳國的幾代君主之後。在魏書的類似位置(帝王「全家福」以外的第一傳記),是「董二袁劉傳」——曹操的幾個主要對手;而在蜀書的這個位置,是「諸葛亮傳」。《三國誌》編撰者把他放在這個位置,顯然是頗有意味的。這種安排,可以看出當時的史家並不把他看作一般意義上的部將或部下,而是某種政治勢力的代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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